“幺幺，你剛剛不該那麽沖動的。楚渺是墨君侯最喜愛的女兒，你這一巴掌，你們之間的恩怨便……”

“便結下了，”蘇皖接過話頭，“可是阿姐，就算今天沒有這巴掌，我和楚渺也絕不可能和平共處。墨君侯和父親之間的恩怨勢必會讓她看我不順眼，不是今日，也早晚會有撕破臉的那一日。阿姐不必過於擔憂。阿姐只需記住，人不犯我，我不犯人。”

蘇筠無奈地笑了笑，“你啊，這副性子，倒是剛強，不肯受一絲的欺負。”

蘇皖拿著腦袋蹭了蹭蘇筠的手掌心，“那是對外人，在阿姐面前，我可是最乖的了。”

錢姜坐在一旁，看著兩姐妹親昵的模樣，神色變得有些陰沈。

雖然楚渺的事有些破壞心情，但是蘇皖還是拉著蘇筠去買了首飾，選了布匹，讓人做幾身衣裳到時送到府中。

回到府中的時候，蘇譽已經回府了，正在用著晚膳。

劉管家指了指門內，小聲地說道：“老爺一回來，聽說二位姑娘去了外面吃飯，心裏好像有些不開心。正一個人在裏面吃飯。”

蘇皖捂嘴笑道：“爹爹這是吃醋了，他是覺得我們倆的關系太好了。”

“別瞎說。今日我用的也不多，我去陪爹爹再吃些吧。”蘇筠說著，就要進去。

蘇皖就跟著她，“那好，我也陪爹爹吃會兒。”

蘇譽一擡頭，就見兩個女兒從門口走進來。

“劉管家，讓人再添兩幅碗筷過來。我們要陪爹爹用膳。”蘇皖吩咐道。

劉管家笑著應下，讓人去拿了兩副碗筷。

蘇譽放下筷子，看著已經坐下的蘇皖，“不是出去吃了，還能吃的下？”

“吃得下，怎麽吃不下。來，爹爹，這個好吃，你多嘗嘗。”

蘇皖夾了菜放到蘇譽的碗中。蘇譽依然面無表情，只是低頭吃飯的時候，嘴角還是勾了起來。

蘇皖撞了撞蘇筠的胳膊，小聲說道：“阿姐看，爹爹也會像小孩子一樣耍脾氣呢。”

蘇譽當然還是聽見了，沈著聲音道：“說什麽呢，吃飯。”

蘇皖壓下自己的笑，“哦。”

有人陪著，蘇譽吃得就比往日裏多了點，結果就撐得有些難受。

庭院裏，蘇皖攙著蘇譽的胳膊，繞著院子走著，“還說自己不是小孩子。看，這不把自己吃撐了。”

蘇譽敲了一下蘇皖的腦袋，“有這麽說自己的爹的嗎？我看你是沒大沒小。”

“好好好，我沒大沒小。爹爹怎麽會是小孩子，爹爹只不過吃醋了而已……”

“你啊，就知道調侃你爹我。今日的事我可聽說了，你明知道錢嬤嬤有問題，何必還帶著她出去？”

蘇皖聳了聳肩，“我就算不帶她出去，今日也肯定會遇上楚奕的。對了，爹爹怎麽看楚奕這個人？”

“楚奕……見過，看起來性子很懦弱。但是，應該不像表面上看起來那麽簡單。而且，他的母親被楚夫人害死，他卻能天天在楚夫人面前奉承，可見心性也不是一般人所能比的。”

“那我要是告訴爹爹，阿姐喜歡楚奕呢？”

蘇譽腳步一頓，皺眉道：“幺幺，當真？”

蘇皖點點頭，“爹爹總以為阿姐穩重。可是阿姐到底也是個未出閣的女子，喜歡上別人很是正常。楚奕身份擺在那兒，阿姐自不會說出來，可是有些事情憋久了，終究會傾瀉出來的。而錢嬤嬤不就是在尋那個機會嗎？”

蘇譽蹙眉想了一會兒，搖頭道：“楚奕，不行。筠兒三番四次遇上楚奕，肯定是有人故意安排。楚奕，只怕是也參與了。若是這樣，就更加不能讓你阿姐與楚奕在一起。”

蘇皖搖搖頭，明顯不讚同蘇譽的話，“爹爹，我今日與爹爹說這件事，就是想要爹爹不要插手這件事。阿姐與楚奕能不能成，我想爹爹暫時不要管。”

蘇譽眉頭蹙得更緊了，“你想一個人處理這件事？”

“爹爹，你是男子，女兒家的那些心思你是懂不了的。今後若是阿姐不說，爹爹也別問，可好？”

蘇譽揉了揉眉心，不再說什麽。

這便算是應下了。

日子悠悠地過著，丞相府一如既往地安靜，仿佛什麽事都沒發生似的。

當然，如果撇開那些飛進丞相府的信不管的話。

“姑娘，已經第二十封了。我們真的不管嗎？”谷雨擔憂地說道。

從半個多月前開始，蘇筠每日都會收到一封信。這信經錢姜的手，傳給了蘇筠。

信是楚奕寫的，信的內容，誰也無從得知。

“姑娘，大姑娘今日換了新衣裳，現在正在選首飾。”之南將新得來的消息說了出來。

蘇皖拿著茶杯的手一頓，看了眼陰沈沈的天氣。

“今夜，怕是要下雨了。”

到了晚間，果然開始下起滂沱大雨。

雨勢兇猛，路人們紛紛回家，然而暗沈的天色裏，一輛馬車卻停在了丞相府的後門。

穿著一身蓑衣的錢姜左顧右盼了一番，見沒有人，才將後門打開。蘇筠跟在她的身後，上了馬車。

兩人看不到的遠處，蘇皖也穿著蓑衣，看著瓢潑大雨中愈行愈遠的馬車。

城西的一條巷子中，蘇筠下了馬車，進了早已約好的院子。錢姜守在門外。

蘇筠敲了敲房門，無人回應。

她心下疑惑，房裏也是一片漆黑，“楚奕，你在嗎？”

“咚”的一聲，似乎有什麽重物砸在了門上。

“別進來。”楚奕壓抑的聲音傳了出來。

蘇筠更加擔心，聽楚奕的聲音，他似乎很不舒服。

“楚奕，你別嚇我，你有沒有事？”蘇筠急得直拍門，誰知道那門一拍，竟開了。

蘇筠趕忙進去，屋內一片漆黑。

一閃而過的白光讓屋裏亮了一瞬，又瞬間暗了下去。

蘇筠憑著那股亮光，看見楚奕正坐在床下。白光下，楚奕的眼神有些可怕。

蘇筠壓下心中的不安，向著楚奕走去。剛走沒幾步，一個枕頭被人狠狠地摔了過來，“我讓你別過來。”

楚奕的話狠厲非常，可是話中的不穩蘇筠還是聽得出來。

蘇筠雙眼頓時濕潤，“楚奕，你別嚇我，好不好？”

蘇筠的聲音帶著哭腔，楚奕覺得心疼，那團火仿佛燒的更烈了。

蘇筠不知什麽時候已經湊到了他的面前，伸手摸了摸他的臉，卻被嚇到了，“怎麽這麽燙，楚奕你……”

手上溫涼的觸感讓楚奕的自制力瞬間崩潰，他一個翻身，便將蘇筠壓在了身下。

蘇筠嚇得不輕，剛準備問，楚奕卻身體一沈，直接倒在了她的身上。

燭火亮了起來，書案旁，蘇皖正靜靜地看著這邊。

――

“幺幺，你是不是早就知道了？”蘇筠坐在蘇皖旁邊，啞著聲音問道。

蘇皖也不再隱瞞，“是。”

“幺幺，你是不是覺得我不知廉恥？堂堂丞相府的大姑娘竟然去私會男子，這要是旁外人知道了，肯定會說我丟了丞相府的臉面，為了一個男子連最基本的禮義廉恥都忘了。可是，幺幺，我從未這麽喜歡過一個人，我控制不住自己。”

蘇筠壓抑了一晚上的眼淚終於落了出來，她捂著臉頰泣不成聲。

蘇皖起身，將蘇筠的頭埋在自己懷裏。

“哭吧，哭完了就好了。”

前世，她什麽都不知道。所以，沒能攔住這件事。

阿姐，竟是這樣丟了自己的清白嗎？

蘇皖閉上眼睛，然而心中的戾氣卻怎麽也化不盡。

哭過一場的蘇筠心情平靜了許多。

她垂著頭坐了許久，突然說道：“幺幺，我不是蘇家的女兒。”

“我知道。”

蘇筠擡頭驚訝地看著蘇皖。

蘇皖拿出手帕將蘇筠臉上的淚水擦幹，安撫地笑了笑，“阿姐，我早就知道了，你不是蘇家的女兒。可是那又怎樣，阿姐始終是我的阿姐不是嗎？”

前世的時候，父親告訴她的時候，她也曾驚訝不已。

阿姐的父親為了保護爹爹而死，爹爹便將已是孤兒的蘇筠領做了自己的女兒。

可是這件事蘇譽並未瞞著阿姐，但不想自己因著這件事疏遠阿姐，便沒有告訴自己。

那時她已經嫁給了謝景臨，背上了奪姐夫的罵名。

在聽到這件事的時候，她竟然一度怨恨。

怨恨阿姐占了她長女的位置，讓她背上莫須有的罪名。

可是如今，看著臉色蒼白的蘇筠，她只想給當初的自己一個巴掌。

“阿姐，喜歡一個人沒有錯。你付出了真心也沒有錯，錯的是那些心懷不軌之人。那些人，才罪該萬死。”蘇皖看著蘇筠的眼睛，緩緩地說道。

蘇筠有一瞬間，覺得在蘇皖的眼中看到了殺意。

“他醒了。”司慕宇拎著藥箱走了出來。

蘇筠的眼睛瞬間亮了起來。

“阿姐，去和他談談吧。”

蘇筠猶豫了一下，終究還是進去了。

“誰下的藥？”

“楚昊。”

蘇皖的拳頭驀然捏緊，“他知情嗎？”

“不知道。我看他也是動了心，不然也不會真的寫信給你阿姐。雖然還有一個錢姜，但是也沒那麽難解決。今日，他本來是打算徹底剪斷和你姐的關系的，不想，卻出了這種事。”

蘇皖狠狠閉了閉眼，兩個字吐了出來，“楚，昊。”

司慕宇莫名覺得有些冷，看了看神情冷漠的蘇皖。一瞬間，他以為他看到了謝景臨。

蘇皖沒想到，蘇筠會答應做內應。

蘇筠和楚奕說了些什麽，沒人知道。

只是今夜回去，楚洛天便會以為，蘇筠已經是楚奕的人了。

“我不能看著幺幺和爹獨自面對這一切。”

這便是蘇筠的回答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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